完全违背了常理。
这么久以来, 这是他所见的, 第一个能够瞧见小幽灵的人！
随光乐尽力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，将这一茬儿给揭过去。然而谢清明的目光根本不容逃避, 正垂落在他的衣袖上。
他微微的抿了抿唇，想要另起话题，出口时不知怎的, 却变得僵硬：“那又怎么了, 是我运气好……不关你事！”
这话听上去倒有几分赌气的意味。
或许还有几分紧张，亦或是防御，隔着轻|薄的衣袖, 隐隐能看见少年捏起的手指, 紧紧地团着那一只半透明的罔两。
谢清明一时间莞尔。
少年心性, 总是不定。
这一路来，年幼的鲛人总是收敛着自己, 不叫着苦, 也不叫着累。唯有这一时刻，抓着这只山间的小精怪, 才现出了几分鲜活的气息。
他自然是不会计较的。
谢清明莞尔道：“阿泽你很喜欢它？”
“……喜欢又怎的，不喜欢又怎的？”
“罔两并不伤人, 若是你想，养着也无妨……我并没有反对的意思。”
谢清明的眸光很是柔和，散去了先前那股迫人的气势, 走到了少年的身边。
他柔声道：“只要你喜欢, 都没有关系……何况它钻进你袖中, 恐怕也很是喜欢你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少年眼眸里还是几许怀疑：“当真？”
谢清明道：“当真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。”
随光乐在袖子里紧紧抓住998，终于松了口气，道：“你先前太吓人了。”
“……我也没想过九华山上会出罔两，据传向来是出在九幽绝域之中。”谢清明斜斜打量缩在雪白衣袖中鼓鼓囊囊一团，道，“不过，它也长得太胖了些，和古籍上记载有些不符。”
——所以才没有反应过来。
随光乐：“……”
998：“？？？！！！”
——等等，说它太胖是什么意思吖！
.
初醒时一番动作几乎吓得随光乐如坐针毡，直到这时候才终于缓了过来。他捏了捏袖子里的小幽灵，想到谢清明说998太胖，终于忍不住打滚而笑。
“太胖了太胖了……哈哈哈，被嘲笑了吧！”
998忧伤地想要压缩自己的体积，然后发现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，他只有在宿主手里任搓任捏的时候，才能稍微缩小一下自己。
谢清明回目望见少年盘腿坐在地上，将那只小罔两摊在手心上，小心翼翼地一戳一戳。
那只小罔两显然不敢反抗，半透明的身体就只能一鼓一鼓的，这样子反而更引起了少年的兴趣，一会儿捏捏，一会儿戳戳，似乎从中获得了无限的乐趣。
谢清明心里禁不住好笑。
少年嘴中念念有词，一边颠三倒四地说着些什么一边开心地戳那只罔两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闪一闪的。
谢清明禁不住心软，只觉得留下那只罔两也无所谓。
他却不知道，那两只究竟在交谈些什么。
.
谢清明能够看到998完全超出乎了随光乐的认知，就连小幽灵都解释不出来原因。
随光乐原本紧张万分，却找不出什么理由搪塞。
还好谢清明把它当作做了沧陆上原本存在的一种精怪，勉强可以蒙混过关。
他不知道真正的罔两究竟是长成什么样子的，可眼下，只能顺着谢清明的解释说下去。
按照谢清明的说法，想要看到罔两，必须具备有“目灵”。
沧陆上先天之灵在双眼一处的并不算少，却也只有寥寥几种，可以捕捉到山泽间近乎虚无的精怪。
在此之外，若是灵修还要好些，若是武修，或者寻常人，想要捕捉到精怪的踪迹，根本便是难上加难，不啻于登天。
如此一来，一切仿佛都顺理成章。
随光乐能够看到半空中飘浮的小幽灵，自是因为这具原身、来自于易兰泽的目灵。
至于谢清明……
随光乐几许好奇：“……可我记得你的先天之灵，并不在双眼。”
前一天才告诉过他的，谢清明的先天之灵，正好生在了双手上。
若是这般，他怎么也能看见空中飘浮的小幽灵？
谢清明道：“我勉强可以算是半个灵修。”
随光乐坚持道：“可你没有‘目灵’。”
谢清明望着他，眼眸中似乎划过了几许不明的意味，倏忽间，微微一笑：“你当真想知晓？”
“这是自然！”
随光乐重重点头。
这个问题，一日得不到答案，他大概一日心脏就悬在半空。
998也十分紧张，从袖子里探出来了小小的一截儿。
谢清明一声叹气：“好罢，那便说与你听……正好我昨夜里浸润了不少月华之力，又沾染了些你的目灵气息。恰恰你的目灵能看见山间精怪，是以我才能看到这只罔两。”
等等……
随光乐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，有些转不过来。
他道：“先天之灵还能换的？”
可他怎么听说，那是出生之前就已经决定下来的。
否则，何必名为“先天”！
谢清明道：“自然不是，只不过我机缘巧合，暂时得了点儿你的目灵力量。”
随光乐大开眼界：“还能够这样么，是要怎么才能做到？”
谢清明注目着他，十分温润，眼眸中含笑悠悠。
随光乐不明所以，隐隐间有个猜测，却不敢当真。
一时间，嗔道：“看我做什么？”
谢清明悠悠的道：“要问这法子，昨夜里，你不是刚经过一遭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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