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红音与间桐雁夜的汇合点到间桐家的路其实倒也并不算漫长, 只是因为间桐雁夜满腹心事, 所以这胧车里一时间倒也陷入了静寂之中。
红音打量了一眼抱着没有了直觉的左臂坐在胧车一角的间桐雁夜，男人眉眼之间流露出的期待与激动令她心惊。红音在心中叹息了一声, 却也没有因为对方扭曲的面容、以及他双眼之中不同于寻常人的执着而转移视线。
这个男人是与她相似而又不同的存在。
就算是被移植了刻印虫，但是他与现在她相比也实在是太过弱小了一些。就算是曾经的风沢红音，或许也比此刻左边部分的身体都已经失去了直觉的男人要强大些许。
但是他的眼神还没有死。
即使变成了这副模样, 这个男人的眼神也依旧还没有死。
甚至此刻他眼神之中流露出的那份光芒, 比这次圣杯战争的大多数Master都要让红音感到耀眼夺目。
并且，令人心惊的。
他们是不同的，看着男人此刻狼狈的模样以及他眼中的光辉, 红音如此想道。可对方那为了某个人而倾尽自己的全部、哪怕变成了让自己都觉得丑陋的存在也在所不惜的行为, 却还是让红音想起了当年的自己。
她与这个男人, 还是有着相似之处的。
“呐，”红音看着缩在了胧车的一角、因为刻印虫带来的痛苦而不断地发出了呜咽声, 却又拼尽全力地将这令他自己都觉得丢脸的声音克制住的男人, 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安静，“我能问你一些问题么？”
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突兀, 红音在男人闻声朝着自己看来的同时连忙补充了一句，“如果我的问题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你也可以不用回答的。”
“只是我觉得你的答案, 可能会替我解开我心中的迷茫。”
间桐雁夜对于能够帮自己将远坂樱从间桐家救出来的人倒也宽容，先不说两人此刻已经达成了同盟，最主要的是此刻红音的眼神也让他感到心惊。
“你问吧, ”他看着这个本与他素昧平生的女性, 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后, 冲着对方点了点头，“如果我的答案真的能够帮到你的话。”
真的得到了间桐雁夜的许可之后，红音反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。她看着男人被隐藏在帽兜与阴影之下的面容，最终用尽可能不会伤害到对方的平静的语气问道，“你……讨厌你现在的样子么？”
间桐雁夜好歹也是混过社会的成年人，就算在魔术师的眼中他可能太过于天真、也实在太过于在意远坂母女的事，但是对于寻常的事他还是有着一定的判断能力。
红音语气中的小心与谨慎他并没有错过，他甚至能够判断出红音的这个问题并不一定真的是在询问他的想法，而是希望通过他的回答，找到类似问题的答案。
“你要问我讨不讨厌自己现在这个模样，我自然是讨厌的。”
始终都捂着自己左臂的间桐雁夜微微地抬起了头，将脑袋隔着外套的帽兜抵在了胧车的车壁上，他的双眼与红音对视着，同时也因为这个动作，他将自己变得扭曲的脸展露在了红音的面前。
“你看我现在的样子，你觉得会有人喜欢吗？”男人的语气中，尽是对自己此刻的姿态的嘲弄。
红音看着他的神情听着他的语气只觉得有些不是滋味，她敛起了自己的视线，在微微地垂下了头的同时攥紧了双拳，“那你……”
“我不后悔。”
知道红音还想问什么，间桐雁夜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还没有说出口的问题，用毫不迟疑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真实想法，“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，我的答案是我不后悔。”
“哪怕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，只要能够救出樱，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和脏砚进行交易。”
间桐雁夜这么说着，又看了一眼因为他的话而陷入了沉思之中的红音，“当然，我也不可能说出你出现得太晚了之类的话，毕竟这一开始就是我和脏砚之间的交易，你压根没有必要搀和进来，帮着我一起对付他或者是救出樱。”
“你能冒着风险帮我我很感激，谢谢你，Ruler。”
虽然红音有想过间桐雁夜会这么回答自己，但是当她真的听到对方给出这样的回答之后，她也只能是愣愣地地看着面前这个虽然已经是疲弱至极，但是眼神却还没有死的男人。
最后哑然失笑。
“是我低估您了，请原谅我此前的失礼。”
她对着间桐雁夜如此说道，而后在平稳行驶的车厢中，缓缓地向着这个男人行了一礼。
“请容许我正式地向您做一次自我介绍，间桐雁夜先生，我的名字是风沢红音，”她换了一个较为端正的坐姿，对着面前已经徘徊在死亡边缘的男人以极为正式的语气说道，“虽然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，但姑且以Ruler的职阶参加此次的圣杯战争，以后请多指教。”
“以后么……”惊讶于红音的反应的间桐雁夜在听到了她的话语后，不知怎么地就苦笑了起来，“我应该也没有什么以后了吧。”
他自己的身体他比谁都要清楚。
正如红音之前说的那般，他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了。就算他真的能够在这次的圣杯战争中活到最后，但估计之后也没有几天好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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